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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哪指哪”的精英治国论
精英治国,是改开一段时间内很受主流认同的观点,而且也在现实中逐渐实施。精英的说法来源于西方,是西方政治学社会学的一种观点,指精选出来的少数优秀人物,他们在智力、性格、能力、财富等很多方面都超过其他人,对社会的发展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和作用。既然他们比其他人优秀,由他们来治理国家也就理所当然了,而且各方面都应当由他们来决定。这似乎并没有任何问题。
还有人能举出一些历史上的事例,比如,影响中国思想几千人的孔子,影响历史进程的君王汉武帝、唐太宗,决定战争胜负的卫青、李靖等名将,影响科技发展的牛顿、爱因斯坦,还有国外的政治家华盛顿、丘吉尔、罗斯福等,这些都是精英,都是少数人,同时代的其他大多数人其实对历史影响很小。看上去似乎也很正确。
但这里面有个很明显的问题,精英是一种“后验”的概念,除了财富可以当时确认(有了股市也难说了),所谓智力、性格和能力等,都难以有客观准确科学地评定,许多人在数百年间做过各种研究,都无法得到一个获到公认的评定方法。而历史上的那些著名人物,大多数是后世根据其历史贡献来评价的,而在当时在其创造出有影响有作用的贡献之前就被认为会成精英的往往是少数。比如孔子,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是不受待见的,到处碰壁,在当时的文献中也没有记录,是在几百年后的汉武帝独尊儒术后才堂而皇之地写入史书的。像名将卫青,出身很低贱的,是其做歌女的姐姐受汉武帝宠幸靠裙带关系获得任用的,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也就没有机会靠军功而名垂青史,也就没人知道其才能了。我们自称汉族,使用的是汉语,这些名称都来自汉这个朝代。而汉朝的创建者只是秦朝的一个亭长,大概相当于现今的乡长吧。一个乡长在现今这个社会绝对算不上精英吧,谁能知道其后来的影响力和作用。
记得有个笑话,某人说自己是个神枪手,抬手一枪,然后指着打中的地方说,“看,我打中了吧!”。确实如此,打中了,但是事后知道打在哪里了,这是打哪指哪,而不是指哪打哪。而所谓精英,也是如此,从古至今,我们都无法在其影响社会和历史之前准确判断一个人,大都是事后诸葛亮。
就说诸葛亮吧,现在基本是妇孺皆知,其实他只是东汉三国时期最弱的一个割据政权的丞相,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上有这种历史影响和作用的人数量非常多,甚至影响更大的人都已不为常人所知,不是一部小说,是不是可以算做有影响都不好说。就是历史上那些当然的精英(如果当时有这个概念),像汉武帝、唐太宗、李靖等,作为君王或世家出身的名将,影响力和作用都很大,但中国历史上的帝王据说有500多个,世家出身的将军有多少估计无人能统计出来,大多数都被时间大浪淘沙了,更不用说有影响力了(当时肯定有影响力),甚至如周厉王、隋炀帝、宋徽宗等是被认为起的是负作用而被作为反面教材而“青史留名”。
从古至今,当政者都希望找到一种方法来找出那些精英,让其起作用来维持社会稳定,从举孝廉、九品中正制到科举等等。在社会一直稳定时,他们的影响和作用似乎都很大,可称精英,但一遇到大事件大变动,整个阶层往往变得毫无用处,宋末还有一个科举状元挺身而出(其实也没起多大作用),到了明末则要靠一个汉日混血的海盗儿子来做民族英雄了。其实,进入那个时代上层的,大都不是什么精英,而应称为分得利益者,甚至就是一些政治社会投机者,看到风向改变了也就见风使舵了,并不能扶大厦之将倾。
有人或者会说那是古代,似乎现代已经有了新方法。看看西方吧,爱因斯坦是近代以来最著名的科学家,但开始投考瑞士联邦工学院并没有通过,只能旁听。而毕业后也只能做家庭教师或代课老师这样的临时工作,后来靠同学关系才进入专利局工作。好在德国物理学会没有偏见,他业余时间写的论文可以发表,还能通过业余的学习研究获得博士,并因此在大学找到了教职,后来在几位已经成名的物理学家关照下逐渐名扬世界。变革时代,任何固化的选拔方式都会暴露出其缺陷。
现在是电子信息社会,微软和苹果公司非常出名,也是科技的领导者,但其创立者及领导者比尔·盖茨和乔布斯并不是博士博士后出身,反而大学没有毕业,而他们建立的企业成长起来之后则雇佣了大量的硕士博士。在一些比较成熟的科技领域,西方的著名大学确实也培养出了大量人才,建立起相对较好的精英选拔及培养体系,但一遇到比较新的科技,也会有“后验”困境。没有一个学校可以批量制造出创新者和企业家,甚至能正确判断一个人的未来都非常了不起,那么就能在恰当的时机投资来获得巨大利益,像那位韩裔日本人孙正义那样。
而在社会政治领域,不确定性更高,这种问题更加明显。美国总统里根,出生于比较普通的移民家庭,所上的尤里卡学院也非名校(据说美国排名40多位),毕业后主要当演员、主持人,是通过艰难的努力才逐渐获得政治上的认可而入主白宫而且有较高的历史评价。马丁路德金出身一个黑人牧师家庭,在当时种族歧视还比较严重的美国南方绝对不能算作精英,但其领导的民权运动影响了世界,恐怕很多美国总统及议员都远远不及吧。
这还是在运行了几百年被认为有着比较成熟体制的西方国家,而在刚开始接受现代理念并在不断试错中前进的中国,不确定性就更大了。本来社会政治领域中,并没有确定的真理,需要对历史传统及社会的了解,还有对现实的洞察力和判断力,这些都无法量化评定和用教科书来培养。古代时,我们使用四书五经来选拔培养官僚,教育方式是脱离社会的经院式的,一些人还相信可以通过类似的象牙塔式的灌输方式得到社会的精英,所以把大量博士(很多都是与社会学政治学毫不相关的领域)塞进公务员体系,以公权力赋予他们影响力,以为这样就可以治理好国家。现实则是,这些精英阶层的思维与多数人的想法相去甚远,在民间舆论场中变成“砖家”“叫兽”,这样的治理,会使社会更和谐还是更分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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